還原“孫中山倫敦蒙難事件”

1897年1月21日,由孫中山撰寫,記載他在倫敦被清朝公使館非法囚禁經(jīng)歷的《倫敦被難記》英文本出版。

 

《倫敦被難記》講述了發(fā)生在一百多年前的“孫中山倫敦蒙難事件”,該事件的傳播令孫中山暴得大名。作為孫中山得到西方主流社會認可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倫敦蒙難事件”是研究孫中山不可回避的重要課題。雖經(jīng)海內(nèi)外學者的共同努力,對此事件的研究取得了相當?shù)某晒?,但一些事實真相依然撲朔迷離,甚至學者們對某些問題的看法針鋒相對。如關(guān)于孫中山進入駐英使館的動機,目前至少有三種解釋:誘拐說、主動說和綁架說。

 

圖片默認標題

《倫敦被難記》英文本

 

羅家倫推論:孫中山主動入館宣傳革命主張

 

早在倫敦蒙難事件發(fā)生期間,英國當?shù)赜浾邽榱税盐兆∵@一難得的新聞素材,奔走于事件各方,從馬格里、鄧廷鏗、龔照暖等人那里收集到眾多原始資料,這是研究蒙難事件的開端。此后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甘作霖翻譯的《倫敦被難記》是人們了解事實的唯一憑借。直到1930年,羅家倫在王寵惠、吳稚暉、胡適等人的幫助下,運用大量中國官方資料,寫成《中山先生倫敦蒙難史料考訂》,推論出孫中山是主動入館宣傳革命主張。

 

美國學者史扶鄰:出于政治目的,孫中山將自投說成誘捕

 

1968年,美國學者史扶鄰出版《孫中山與中國革命的起源》,把研究繼續(xù)推向深入。該書選取了英國政府檔案資料支持羅家倫的自投說。并且對孫中山為何將自投說成了誘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史扶臨采用的是清使館法文譯員吳宗濂的證詞。“吳在三年后寫到這個事件時說,十月十日,當孫中山路經(jīng)使館時,遇見一個名叫宋芝田的學生。當孫問及雇員中有無廣東人時,宋芝田便把孫中山帶進使館,并介紹給鄧廷鏗。孫中山自稱‘陳載之’,向他打聽在英國的其他廣東人的情況,并約定第二天上午來聽回音(載之,是孫中山給自己起的另一個名字)。當鄧廷鏗注意到來訪者的金表上有用英文刻的‘孫’字時便起了疑心。后來,他和他的上司包括馬格里在內(nèi)作了商討,馬格里認為這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于是定了拘留孫中山的計劃,星期日上午孫中山便落入了圈套”。史扶鄰還認為孫中山的朋友“非常佩服他的大膽和無所畏懼的革命熱情。他們也懂得,為了給清政府抹黑和爭取世界輿論的支持,說謊是必要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對事實真相加以修改,當孫中山對英國人講述自己的故事時,他是自覺地把握住這一點的”。

 

圖片默認標題

孫中山脫險后致書香港友人區(qū)鳳墀講述事件經(jīng)過的手書,孫中山用的是“誘擒”一詞

 

澳大利亞歷學家黃宇和:倫敦蒙難是個偶然事件

 

1998年,澳大利亞歷史學家黃宇和的著作《孫逸仙倫敦蒙難真相——從未披露的史實》,最大限度地占有相關(guān)文獻資料,既包括英國外交部、蘇格蘭場的官方文檔,也涵蓋各種中英文報道及回憶錄,并對文本進行對比研究,同時實地考察事發(fā)現(xiàn)場。黃宇和贊同胡漢民的觀點,認為倫敦蒙難仍然是一個未定案的問題,“除非有確鑿證據(jù)證明是孫逸仙自投使署,否則針對此一動機所作的任何推測,都將徒勞無功。這種推測甚至會引人誤入歧途”。黃宇和對史扶鄰的觀點提出了質(zhì)疑。根據(jù)吳宗濂的會議錄,黃宇和對孫逸仙見到的是使館里的學生還是鄧廷鏗本人提出了質(zhì)疑。因為在黃宇和看來,同孫逸仙接觸是出于偶然或是早有安排呢?如果是早有安排,按理不應(yīng)派不懂廣州方言的人去接近孫逸仙,因為派一口京片子的人去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很容易理科引起孫逸仙的懷疑。因此,街頭相遇看來是偶然的。

 

黃宇和認為1896年10月10日星期六,駐倫敦清使發(fā)密電給駐華盛頓清使,謂孫逸仙將往法國。電報內(nèi)容很簡單,沒有提到孫逸仙進入過使館,更無后來鄧廷鏗所提的懷表暴露身份等細節(jié)。

 

“孫逸仙可能于1896年10月10日路過清使館,在街頭偶遇使館中某人,并表示過兩天會去使館一帶,而且不久即將前往法國。然而,并無充足的證據(jù)支持清使館所謂孫逸仙10月10日曾入過使署,或者約定再往使署的說法”。

 

圖片默認標題

密囚孫中山的清政府駐英公使館

 

茅家琦:孫中山細中有粗,金表暴露身份

 

2001年,茅家琦的《孫中山評傳》,也采用了自投說,認為孫中山曾經(jīng)兩次進入使館。1896年10月10日,孫中山在使館門口遇到館中專學造炮的學生宋芝田,問道,“有無粵人在署?”宋答:“有之。”“孫即請見,乃進入署門,入廳事,英文四等翻譯官鄧琴齋刺史廷鏗,粵產(chǎn)也,遂于接談。”孫中山在海外“遇同鄉(xiāng)分外愜意”。鄧廷鏗是廣東三水縣人,孫中山在廣州行醫(yī)時曾與他有一面之緣,但雙方都不知對方的姓名,所以兩人在使館見到分外親熱。十分遺憾的是,孫中山細中有粗,在談話結(jié)束時,他伸出手,露出金表看鐘點時,鄧抓住孫的手觀賞金表,發(fā)現(xiàn)表上刻有英文拼寫的“孫”字,恍然大悟,知來者就是孫逸仙,但不動聲色。孫當時并未意識到這個問題。孫中山告辭后,使館內(nèi)風云突變,鄧廷鏗“急密告仙舟(使館職員龔心湛,公使龔照瑗的侄兒),轉(zhuǎn)稟星使”,“星使與馬格里、王鵬九兩參贊密商辦法,皆曰可拿”。第二天,孫中山如約到達使館,不料被捕。

 

茅家琦引用了清駐英公使龔照瑗在囚禁孫中山當天給北京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的密電證明,密電內(nèi)容如下“孫已到英國,前已電達。頃該犯來使館”。茅家琦認為此電說得很清楚,是孫中山自己去使館的。此外,清使館參贊馬格里在致《泰晤士報》中說:“殊不知本案,并無所謂誘劫,彼原名孫文,偽名孫逸仙所供之辭,如謂被捕于道途,被挾入使館等語,皆至不足信者也。孫逸仙之至使館,系出己意,且為使館中人所不料”。孫中山曾對馬格里此文發(fā)表過評論,除對文中所說原名、偽名等用語不妥加以批評外,對其他各點未置異議,特別是對兩次去使館的事實并未否定。

 

不少當代人把人造神話看作真實的歷史,反而將事實真相當作謬論一笑了之。發(fā)現(xiàn)和閱讀第一手資料只是接近真相的敲門磚,揭示歷史的本來面目更需要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

 

參考資料:

宋翔:《研讀<倫敦蒙難記>》

史扶鄰:《孫中山與中國革命的起源》

黃宇和:《孫逸仙倫敦蒙難真相一一從未披露的史實》

茅家琦:《孫中山評傳》

 

欄目簡介: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是非。海峽飛虹中文網(wǎng)攜手孫中山故居紀念館特別策劃推出《聲音檔案——中山的一天》,借2016年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的日子,我們梳理中山先生親歷的歷史事件,為您講述民國的史事與人物,緬懷中山先生的歷史功勛。孫中山先生曾說過:吾志所向,一往無前,愈挫愈奮,再接再厲。

標簽: